《左传》庄公二十八年有言：“凡邑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，无曰邑。”自古以来，都城都是古代统治集团的中心居地，是向全国发号施令的地方。”九天阊阖开宫殿，万国衣冠拜冕旒“，透过历史的尘封，我们来看看那些年的首都，那些积淀在青砖瓦砾上的历史文化宝藏。

历代政治中心变迁图

古代都城

三四千年来，随着封建社会经济、政治的变化，都城内部规制有过较大变化，这也是城市地位和职能进化的一种折射。其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四个时期：

安阳殷墟宫室遗址图

这主要是以早期商代都城为代表，城、郭均为筑在城市四周用作防御的城墙及其内的城市区域，内为城，外为郭。3000多年前的洹漳流域，殷人在安阳这里建立了殷都。此地“居天下之中，左孟门而右漳滏，前带河而后披山“（孟门是太行八径之一），漳滏二水环绕，南邻黄河，北倚太行，山河相向，可谓是风水宝地。

殷都（今安阳北）地形图

城内面积约24平方公里，洹河（今安阳河）南岸小屯村东北部一片高地是殷王朝的宫殿宗庙区，是殷墟最重要的遗址。在宫殿区西面及南面有一条半环形灰沟，平均深约5米，是当时人工挖成的防御性设施，大量建筑群及甲骨文都出土在这里，据此推测是王室贵族的居地。大沟外，分布有铸铜、制陶的手工作坊和居民地遗址，宫殿区外围则是大小不同的墓葬区。

殷墟遗址分布图

殷人认为，”国之大事，在祀与戎“，因此市中心就是由宫殿和祭坛组成的，在祭坛中还出土了大量青铜兵器，郊区的平民主要从事手工业及简单的贸易交换活动，也因此被称为”商人“，宫城四周筑有夯土城墙和壕沟。总的来说，这种城市布局还是强调首都是政治中心，并带有很强的军事堡垒性质。

殷墟宫殿复原图

春秋战国时期，随着生产力的发展，社会政治、经济、文化方面有很大的提升，作为一国政治中心的都城在形制上出现了新的面貌。从战国金融中心临淄城，到帝国之都咸阳城，再到丝路起点汉长安城，都是城郭相连，西城东郭，坐西朝东的布局。城内城外“市”和“里”的兴起，也是帝国繁荣的见证。

齐都临淄城平面图

在这里，就不得不提及素有”秦中自古帝王州“之誉的关中平原了，而长安更是地处平原中部，八水环绕。这八百里秦川水陆交通会合之处，自然被历代帝王所青睐。

西安市周边地理形势

汉代长安城是先筑宫后筑城的，所以未央宫、明光宫、长乐宫等宫殿建筑占据了大部分的面积，城墙内仅有很小的市区。城外的商业居民区是为郭区，大致以东面的漕渠和北面的渭河为限，此二河起着郭的城壕作用。城池总面积约为36平方公里，其中未央宫选址于龙首塬，所谓”斩龙首山而营之“，此处是长安城内地势最高之处。5个宫殿区和武库共合面积占城内面积的2/3，其间还有宗庙、中央及三辅官署、达官贵人府邸，居民区和商市主要在城内北部。城内街道分布为”八街九陌“，大体以安门大街为中轴线而建设。

西汉长安城布局图

除此之外，汉长安城还具有完备的市政设施，宫内宫外有砖瓦、铸币、冶铸、陶俑等各式作坊，还包括以东市、西市为主的多处市场，居民则住在“里”内，“市”“里”之门昼启夜闭，有严格的管理制度。郊区主要建有社稷、宗庙、陵园等礼制建筑。

西汉茂陵布局图

未央宫复原图

从东汉至唐朝，都城布局有了新的变化。宫城在整个城内的中北部，郭城即外城包围东、西、南三面，为居民区、手工业和商业区，这无疑是都城内部人口增加，经济繁荣的结果；再者城内都有一条南北贯通的中轴线，并把坐西朝东改为坐北朝南的布局，郭城内棋盘式的划分方式，都是皇权高度集中的表示。

北魏洛阳城

公元582年，隋文帝在龙首塬畔修建大兴城，唐改称长安。唐长安城不仅与汉长安城前后辉映，且是我国古代规模最为宏伟壮丽的都城，成为当时国际性大都市，被誉为”天可汗之都“。唐长安城先后建有太极宫、大明宫、兴庆宫三座宫殿，合称”三大内“，其中太极宫位于最北部，大明宫在城东北的龙首塬上，兴庆宫位于外郭城东城墙春明门内偏北的地方。与三内比肩的还有三苑：西内苑、东内苑和禁苑，都是皇家的风景园林区，布在都城之北。

唐长安城平面图

大明宫布局

外郭设置里坊，东西对称，排列整齐，呈现出棋局式的布局，共设108坊，每个里坊外围均有围墙环绕；东西市中商贾云集，邸店林立，均实行宵禁制度；各坊内布有众多道观和佛寺，文化传播活动十分频繁；对于城内凹陷的地带，开渠引水，布设风景区，诸如曲江、杏园、乐游原这些公园也分布广泛。整座城的建设利用六坡地形，将建筑群布置得错落有致，呈现出”山顶千门次第开“的壮观景致。

长安城六坡地形示意图

西市分布

东市分布

唐长安城想象图

108坊复原图

自唐宋之际，都城建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，内城外郭的结构演变为皇城、里城、郭城（外城）三重结构，都城经济、文化、娱乐中心的地位日益凸显，形成了以都城为中心的全国性市场和交通网络。

清北京城平面图

接下来我将选取北宋东京城作为代表来讲，为什么呢？如果说唐长安城是中国国封建时代城市规模的巅峰的话，那么毫无疑问，宋东京城就是古代城市生活的模板。东京城沿袭了前朝后市、左祖右社的传统格局，又打破了隋唐时“坊”“里”的限制，商业区与居民区融合，应该说颇有现代城市的雏形。这种城市格局后被金人抄袭，元大都也是效仿东京而建，明清则继承这种设计思想，今天在故宫的布局中仍能寻找到东京城的遗风。

北宋东京城

开封，自古都是水陆要冲之地。960年，黄袍加身的赵匡胤定都开封，自此，默默无闻的汴州城一举成为一线发达城市。

开封周边地形图

东京城中，皇城周围5里，位于里城的中央略偏北，四面各有一门；里城即为旧时汴州城，周围20里，南北各三门，东西各二门，外城周围50里共16门。有4条运河流经城内：蔡河、五丈河、汴河、金水河，是为漕运四渠。中央官署例如枢密院、中书省等都设在宫城内。从宣德门，经州桥（汴河上），至里城朱雀门，直至外城南薰门，筑有御街，宽约200步，为全城中轴线；以宫城为中心的4条十字形御街通向外城四门，络绎不绝，舳舻相接，甚为壮观。

北宋东京城模型

接下来谈谈外城，首先，是新的城市管理制度的出现。厢坊制，防火制，供排水措施，街道卫生管理，慈善事业管理，这些可以说都是现代城市管理制度的雏形。得益于商品经济的发展，原来的坊墙被推翻，坊与坊临街而居，组成临街店肆，繁华的夜市和鬼市打破了日中为市的传统，行市、酒楼、茶坊、旅店、妓院、瓦子（曲艺杂技场所）、福田院（福利院）等各类店铺布满在道路两旁及汴河沿岸。交子纸币的出现使得商业市场异常繁荣。元祐仪（古代“天文钟”）、火药、针灸技术等科学技术与设备也是相当发达。在教育上，除了国子学、太学等中央直属大学外，还创办了地方小学，医学、算学等专科学校，这在当时世界上都属罕见。

《清明上河图》所绘东京城一角

时过境迁，沧海桑田，进化的演变是城市唯一永恒的特性。在城市越来越趋同化的今天，文化多样性将成为提高城市影响力的关键，而这些历史文化名城的发展轨迹恰好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机遇。如果将古城文化与现代城市规划相结合，使人们在高楼大厦中感受到千年前的文明，将是多么生动的城市体验。这样既弥补了考古的遗憾，又为城市景观着了亮丽的一笔。

现代北京（公元2019）

参考阅读《中国八大古都》，朱士光图片均来自网络

转载请注明出处。